那水晶发夹是母亲过世前最后一个生日送我的，是我最珍贵的念想。
“这发夹瞧着，不怎么结实啊。”
赵晓梅故意装作手滑的样子。
“别！”
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。
争抢间，水晶发夹从楼上掉了下去。
“啪”的一声，水晶碎的声音，像冰碴子一样扎进我心里。
我连滚带爬地冲下楼，水晶已经摔成了好几瓣，捡起来的时候，手都抖得不像样子。
碴子划破了手指头。
心口也跟手指头一样，疼得像针扎。
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陈玉生回来，瞧见这情形，问了一句。
“陈玉生，我妈留给我的水晶发夹，碎了。”
我跪在地上，眼泪哗哗地往下淌。
母亲去世那年，是陈玉生陪我熬过来的，他知道这水晶发夹对我有多重要。
陈玉生在我旁边蹲下来，眉头皱着。
“怎么弄的？”
他声音很轻。
“我认识一个手艺特别好的师傅，要不把这水晶送去，让他给修修？”
“真能修好吗？”
我抬头看他，眼里有了点希望。
只要能把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修好，别的我都不在乎了。
“肯定能，别哭了，哭得都不好看了。”
他安慰我说。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，打断了这短暂的平静。
“玉生哥，芳华妹子说我不配跟你在一块儿，要把我撵出去。
还说啥她得不着的，宁可毁了，就把那水晶夹子扔下去了。”
赵晓梅跑下楼，哭着告状。
“我没有。”
我赶紧解释。
陈玉生却慢慢站了起来，他眼里的怀疑像刀子一样扎我心。
赵晓梅撸起袖子，露出胳膊上的红印子。
“她，她刚才还打我了。”
她哭得梨花带雨，看着真可怜。
我手腕上带着银镯子，明晃晃地印在她胳膊上，跟烙上去的似的。
那是刚才抢发夹的时候，不小心弄的。
“是她先动手抢的。”
我想解释清楚。
“还撒谎，动手打人，又在这儿装可怜。
宋芳华，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？”
陈玉生一脸失望，说的话也难听。
“不是的，我没有！”
我一个劲儿地摇头，心里急得不行。
他却一把抢过我怀里摔碎的水晶发夹，脸色铁青。
“连你母亲的遗物，都拿来干这种事儿，你还是不是人？”
他甩手就走，去了院子那头。
他大步流星，我追得跌跌撞撞，几度被院中花盆绊倒，狼狈地摔在地上。
“你要干什么，还给我！
那是我娘的遗物。”
我跑到他旁边，死命地拽他袖子。
慌乱中，指甲划过他的脖子，留下了一道血印子。
陈玉生回手就是一巴掌，打在我脸上。
“你疯了吧？
宋芳华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！”
他吼道，眼睛里像着了火。
他竟然，打我？
我想要的不过是离他们远远的。
感情这事儿我早就不想了，这房子我也能给他们。
为什么还要这么欺负我？
“是赵晓梅抢我的东西，是她把我妈的发夹摔碎的，你凭什么打我？
你凭什么不问清楚就冤枉我！”
我扯着嗓子喊，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。
“都这时候了，你还装，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能演戏呢？”
陈玉生眼里的失望更浓了。
“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。”
陈玉生把那摔碎的水晶发夹举起来，猛地扔进了院子外面的池塘。
“不要！”
我尖叫一声，啥也顾不上就跳进了池塘里。
冬天的水，冰凉扎骨头，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这池塘是活水，而且水也很深，发夹很快就被水冲走了，眨眼就没影了。
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？”
我趴在池塘边沿，嘴唇哆嗦着，声音都变了调。
“你爸不在，我有责任教你怎么做人。”
陈玉生冷冷地看着我，语气里一点感情都没有。
“这两天去百货大楼买二十件首饰赔给晓梅，要不，你以后都别想见我。”
我抬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，脸上的水珠子往下淌，分不清是池子水还是眼泪。
“小华，快上来，小心着凉。”
梁婶拿着毛巾，在一旁急得直劝。
我浑身湿漉漉爬上岸，回头看见陈玉生正在屋里安慰赵晓梅，他温柔地给赵晓梅擦眼泪。
我头一回觉得陈玉生这么讨厌，也恨自己竟然喜欢了这种人整整十年。
